1963年,我从安徽炉桥农机校毕业,到江油农机管理站(同年12月改为江油县水电局)工作,至1973年调到江油县农机局前,先后参与了涪江中坝段的规划、勘测和治理工作。
1966年,我接到县长迟镜池安排的工作任务,叫我搞江油的水利规划,具体原因是他知道了省上有一个意图,把三线建设企业所在地的水利建设投资可以部分纳入三线建设企业的基建计划。当时我县已成功将新安电灌工程纳入了长钢的基建计划。迟县长要求我做两件事,一是搞一个引水工程规划。我们规划从涪江引水,通过龙门山前麓,从厚坝跨越梓江到东安张村垭,沿绵阳帚形构造,可以灌溉从东安河口起涪江东岸的所有丘陵地区。在张村垭定了个高程点(当时地方还没有获得过国家高程)。我们顺着这条线路沿涪江一直往上测量,认为引水口必须在平武南坝渡口下面,另外在猪头垭需要打一个隧道,我们在猪头垭也设了一个高程控制点。后来这个引水工程因为和国家另一重点建设有交叉,并且和绵阳规划的武引工程有重合之处,决定纳入武引的统一规划。我将这个资料交给了绵阳负责武引勘测设计的余指挥,并强调江油需要这个方案才能解决江油丘区的干旱问题。后来有了武引高低方案的争论,低方案是在武都灯笼桥修一个闸坝,高方案是修武引水库大坝、修我们测定的东干渠。当时“文革”已开始,最终这些项目都未被纳入三线建设基建计划。
我们要搞的第二个项目就是涪江整治工程,要求保证中坝地区的防洪。我自此对江油的涪江治理有了了解,并介入了其中的部分整治工程。我认为江油的涪江整治有这样几个阶段。第一个是当时的江油县委、县府委派当时的副县长张泰主管水利建设,他在这期间做了以下工作:江油县城是1951年从武都搬到中坝的,搬到中坝之后面临着一个巨大的威胁,民国34年(1945)8月30日,在相当于五十年一遇的洪水下(流量6460立方米/秒),中坝的雍家河堤发生溃决,除老城墙护住了城内,城外变成了一片汪洋,北门外的房屋都被水打跑了,好多药材商人都被水冲走了。这次灾害共冲毁房屋2361间,冲毁农田3417亩,中坝地区死亡468人,物质损失难以数计。所以,江油县城搬到中坝后的第一要务就是加强防洪工作,解除洪水威胁。张泰1954年就任副县长,主管水利工作之后,就加强了从岩嘴头到水洞子(今建兴市场和华丰初中一带)的中坝段涪江西岸,以及东岸三合场老街到东河口的治理。为了保证这个工程的顺利进行,在没有人员、没有编制的情况下,他雇用一批石匠在马家沱观音庙搞了一个防洪指挥部石工组,采取计件工资制的方法,每年安排几项工程,包括修建河堤、护坦、鱼嘴等,一直延续到“文革”开始。在治理河堤这段时期,他总结了治理涪江的几个基本原则:规正河床,淘滩造堤,束水冲沙。在他任职的后几年,大概是1964、1965年,他就计划封掉一桥以下的东河和西河,在一桥东岸下面修一个大鱼嘴,逐步向彰明方向延伸。西河则采取铁丝网护坦,修成类似都江堰口飞沙堰那种形式,只是大洪水时分余水过去,然后束水冲沙,规正河道。但规划尚未实施,他就不幸去世了,后来的县长时会文、迟镜池完成了他的设想。
迟镜池同志任县长后,对这段涪江的治理工作特别重视,一再提醒我们要科学地搞好规划和设计,并且他还实地踏勘了这段地形,指出位于岩嘴头下的昌明河口必须修成节制闸,以防止洪水夺了昌明河道,造成水患,防止绵阳涪江改道的旧事。根据他的安排,我们首先重点进行了水文和洪水遗迹调查,当时这个工作是由陈明义、马安华,彰明堰堰管会的老吴负责,重点调查了光绪二十八年(1902)那场百年一遇大洪水留下的遗迹,调取了椒园子、麦地湾的水文站资料。我和蒲永胜、张吉华、陈明义、马安华租了一条小船,沿江进行仔细勘查和调查。通过调查后得知,中坝地区涪江段位于一阶台地之下,河道任意发展,后来在西岸河堤基本形成之后,河道在涪江一桥上游形成了一个“8”字,在一桥之下形成了一个不规划的“中”字。当时的规划是规正主河道,建设成能够防御五十年一遇洪水的河道,因为涪江一桥只有抵御五十年一遇洪水的能力,涪江一桥下封闭西河口,然后白至村、马家中脊的岔河和东河在超过五十年一遇特大洪水的情况下作为减河使用。当时的水文计算和分洪方案是保证主河道过洪6500立方米/秒,其余的流量由减河负担,最多可达4000立方米/秒,总计10500立方米/秒,在武都水库建成具备蓄洪和分洪能力之后,减河的功能则可取消。同时通过河床的治理可以增加耕地8700亩。
在1971年至1972年,邓玉成同志任县革委会副主任、生产组组长之后,在涪江一桥下面封东河与西河,开展了涪江河整治的一期工程。主要是把涪江一桥下,堆积在河心的大卵石搬到东岸西岸修筑河堤,东岸从涪江一桥一直修到彰明,西岸从一桥起修到巩家脊昌明河入河口,又从北江村修到河西让水河,然后利用一桥桥墩作为导向板束水冲沙,后来在1972年洪水期间,约有4000立方米/秒的洪水将涪江一桥至彰明养鱼场的河心中脊及沙滩全部冲光,达到了束水冲沙、规正河道的目的。
1973年,县水电局分为水电局和农机局后,我被分配到县农机局工作。1975年7月,省委任命郭景璞同志任中共江油县委第一书记兼县革命委员会主任。后来,郭景璞发动修建了岩嘴头至涪江一桥的河堤,并对涪江一桥以下的河堤进行了加固和提高。郭景璞同志在修建涪江河堤的工作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他是全县第一个以党政一把手的身份来抓涪江整治工程的。第二,他突破了以前“谁受益、谁负担”的框框,调集了全县的劳动力在短时间内高质量地完成了涪江河堤的建设工作,同时从财政和后勤上给予了保证。第三是成立了涪江管理所,对河道内的各种建设活动进行了有效管理。他的继任者李举之同志后来也按照这个做法完成了涪江中坝段的河堤建设工作。涪江大堤建好之后,经受住了多次大洪水的考验,郭景璞同志也因此在江油市民中赢得了很高的口碑。
至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整个涪江中坝段的整治工作我没有全程参与,但原水电局局长曹汝其同志却是从头至尾的直接参与者,打个比方,县领导是指挥,我们这些搞具体工作的是参谋,他就相当于是参谋长,制定、审核、上报方案都是由他来具体负责和实施的。他对涪江整治工作有两个杰出的贡献:第一个是,1972年4月11日,水电部部长钱正英到江油视察工作,曹汝其不顾位卑言微,向领导据理力争只有修建武都高坝水库才能彻底解决涪江的防洪和江油的干旱丘陵地区的水利灌溉问题,最后得到了钱正英部长的首肯,终将武都水库的建设列入了日程。第二个是1981年8月20日,涪江发生特大洪水,河堤面临随时可能溃决的危险,在决定东河是否需要炸开分洪的紧急时刻,他和邓元礼同志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通宵不眠值守在防洪指挥部紧张地进行着水文计算,最终平武的雨停了,他们经过严谨的计算后得出结论:不用炸开河堤,江油河段可以安全过洪。江油城区和下游段因此得以保全。
2007年3月,江油市委书记易林、市长宋开慧找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徐甫元同志谈话,说涪江河堤江油城区段年久失修,已对城区带来防洪安全危险。几届人代会、政协会都要求政府必须高度重视,落实措施。于是就成立了以徐甫元为指挥长、分管农业的副市长胥洪为副指挥长,各相关局一把手为成员的“江油市涪江河堤整治工程指挥部”。按照市委、市政府的安排,选择了中国水利水电规划集团成都勘察设计院(简称“成勘院”)承担设计。成勘院派出以李西鹞总规划师为代表的强有力的团队,经过近一年的勘察,分析和借鉴省内外的省管河道的治理经验,对涪江河堤上至岩嘴头、下至彰明雄峰电站共13公里的河床的范围进行整治设计。防洪标准为50年一遇,承担最大洪峰4500立方米/秒。由于武引完工,这是水利部给出的数据。2008年5月,省水利厅批准了江油涪江整治方案,但刚拿到文件,12号就发生大地震了。整个方案是防洪蓄水景观发电综合整治,总投资13亿元。紧接着指挥部请求纳入河南援建,一期未成,2009年河南省同意纳入6015米河堤为二期援建,投资2.5亿元。2008年11月16日,温家宝总理到江油河堤整治工地视察,中央安排了5亿灾后重建资金。由于中央国务院的关怀,河南的援建,江油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和全市人民的帮助,历时8年,2015年8月全面完成涪江河堤整治工程并经验收合格。
2018年7月,由于持续强降雨,又一次引发了大洪水,武都水库的入库流量达8410立方米/秒,通过库区的蓄洪分洪,下泄流量控制在4000立方米/秒以下,中坝河道安然无恙,达到了这段河道的规划设计目的。
新中国成立后,经过几代人的不懈努力,千百年来桀骜不驯的涪江终于被训服了。